油松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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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4/9 16:49:00

本文转自:山西晚报

偏关有没有种树种了一辈子的人?

有!

这辈子只种树,没干别的?

对!

他是谁?

王志敏!而且,他种树种出很多成绩,优秀共产党员、林业先进个人、先进工作者……受过的省、市表彰数不过来。不过,上次新华社的记者想采访他,被他拒绝了。

为什么?

他那人满脑子只有种树,没别的。

……

这是和王志敏见面之前,山西晚报记者与偏关县融媒体宣传中心主任高永生的对话。从业多年,第一次对采访对象充满好奇与期待。

究竟是什么样的人,一辈子只种树,还种了一辈子?

提起造林,王志敏总是滔滔不绝。

让偏关大地绿起来,就必须靠种树

6月16日,从偏关县老牛湾出发,直达县城。天气澄和,风物闲美,眼及之处皆有绿色,无一处裸露山脊。最难忘是老牛湾那一泓黄河水,碧绿沉静,温顺娴美。

不是说长城“外三关”之一的偏关空气质量堪忧,是连野草都难生长的不毛之地吗?

“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。”王志敏说,“我小的时候,偏关的气候确实很不好。老百姓白天点灯、昏天黑地是常事,春天风沙漫天,连门都不敢大开着。那时候黄河也远不如现在这么美,以前的黄河,浑浊,奔腾,咆哮,整个是愤怒的。”

王志敏是年生人,生于斯,长于斯,年从省林业专业学校毕业后,就进了偏关柏杨岭国营林场当技术员。说是技术员,可除了栽树、种草,耕地、扫粪、放羊、打扫卫生,啥活儿都得干。

“那里离县城里,交通也不方便,去县城办个事,早上四五点就得出发,步行30里路赶到老营,才能赶上一天一趟的早班车。住的地方离干活儿的工地有四五里远,去另一个作业区南堡子林场开个会,得步行60里地。林场工作生活环境也差,吃的是旱井水,到了枯水季,得到5里外的教儿埝崖庄窝驮水吃。”回忆往事,王志敏还能记得很多生活细节:“我每天早上6点起床,7点上工,太阳落山收工,是真正的‘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’,没有固定的8小时工作制。”这样的工作,王志敏一干就是4年。

其实,谁不向往好的工作环境,谁不想拥有一份舒适的工作呢?王志敏也不例外,可是在那个年代,人们脑子里就只有一个理念:服从组织安排,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,哪里就是家。

刚来林场那段时间,正值领导班子调整、插场知青返城,林场里年轻人少,王志敏觉得很寂寞、孤独。可是,他的林业工作生涯才刚开始啊!“我来这里干什么?我能干成什么?在这么个地方,我的奔头在哪里?”那段时间,他也曾迷惘过、追问过,但很快,林场同事对他这个新来的技术员的期望,还有他们身上甘于寂寞、默默无闻、认真无私的敬业精神,打动了王志敏。

他决定在这里做出一番事业来。

听老人们说,林场名为柏杨岭,据说明朝时这里生长着柏树、杨树,曾是一座茂密的森林。可放眼望去,经营着10多万亩林地的林场,有林面积只有来亩,光秃秃的荒山荒坡,看得直叫人想掉泪。明代之后,为了扩大耕地面积,愈演愈烈的垦荒活动使得土地荒漠化,水土流失严重。恶劣的生态环境制约着这片区域的全面发展,生活在这儿的人们也长期处于贫穷落后的环境中。

偏关人一直都在寻找解决办法。王志敏回忆说:“‘文革’后期,时任偏关县委书记的白立志提出‘千池亿坑万亩田’,要在高山上建水库,挖育林坑,造大寨田,还建起了黑豆埝电灌站。”但是,这么干成本太高。

呼呼作响的朔风劲吹,吹得王志敏的脸生疼。柏杨岭何时才能名副其实呢?夜深人静的时候,王志敏思来想去睡不着:“偏关是黄河入晋第一县、山西黄河流域生态治理北方重点示范区,还是黄河水源保护核心区,可是,这里地处毛乌素沙漠边缘,自古以来,沟壑纵横,气候干燥,风沙多,是干旱石山区。这样的地理地貌,要种树,那可太难了!可是,偏关经济要发展,人们要致富,首先要改变生态环境,让偏关大地绿起来,就必须靠种树!”

这不是很矛盾吗?

在黄河一号公路步行道上,王志敏向记者讲述他与树的故事。山西晚报记者胡续光摄

一代接着一代干,生态环境明显改善

矛盾?那也得干!

“林业工作者没有周六日,也从来不问有没有加班费”,王志敏说,反正大家每天一身劳动布工作服、一双高靿球鞋,夏天砍圪针、挖坑种树,冬天抚育剪枝巡护,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,谁也不说苦不叫难,就为了能多栽一些树,尽快让这片荒山绿起来。

“要说我能有一点点成绩,那也是因为站在了前辈的肩膀上。”王志敏刚到柏杨岭林场时,这里已经突破了旱地培育油松的技术难题。“我的前任领导胡学文进行了很多探索,发明了容器百日苗,就是用旧报纸做成一个纸筒筒,放点土,把油松苗放进去。小心地在苗圃里培育上天,等苗苗长得大些、强壮儿点了,再把它连纸筒筒一起放到旱地里去。”

但是,容器百日苗方法虽好,春天栽活的树,却过不了冬。偏关的冬天风大水少,弱小的树苗还是经不起折腾。

除了严酷的自然环境,油松苗还面对杂草和中华鼢鼠的威胁。“小树苗势单力薄,杂草一压它就没活路了。眼看苗苗长起来了,可还没等蹿个子,先被中华鼢鼠给糟蹋了。”王志敏决定从源头开始,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。他细致整地,终于发现,如果两棵树种植距离是60公分至80公分,那么杂草就很难有生存空间。而林内鼠害的大难题,也被王志敏攻克了,他的研究成果写成了论文,刊登在林业核心期刊上。

还有一个技术难题,就是解决保存率低的问题:怎么才能让树苗平安长大,在偏关的土地上深深扎根呢?“经验就是在生产实践中摸索出来的,”王志敏说,经过实地观察、细细琢磨,他们发现,三年生苗木如果带母土移植,可以圆满解决这个问题。而且,过去是春季造林、雨季造林,但是带母土移植常年能造林,不受季节限制,一次栽植,一次成活,最终成林。

偏关以前没有油松,但是突破技术大关后,油松开始在柏杨岭林场安家落户,偏关人工造林成绩也从此有了突破。而今,站在柏杨岭山上,一座座烽火台下,蜿蜒盘旋的长城两侧,蓝天白云之下,几十万亩翠绿的油松株株挺立。一阵风吹来,松涛光涌澎湃,呼啸长吟间仿佛还在诉说当年的故事。

年,偏关作出了第一个林业发展区划,规划了长城沿线、黄河沿线以及关河南岸三条防护林带。以前偏关是杨树当家,“杨树好成活,但是偏关缺水,杨树长不起来,最后都长成小老树了。”王志敏说,偏关山高坡陡,沟壑纵横,有多少地可以栽树,哪些地方适宜种植哪些树种,才能因地制宜,在最大范围内多种树……这些问题都得好好考虑,仔细筹谋、规划。让王志敏至今都感到自豪的是,他当时被借调到县林业局,参与了这项规划的设计。

“栽树就是栽历史、栽人文、栽政绩;造林就是造生态、造绿色、造财富”。在这种理念的引领下,偏关人每年春夏秋三季,每季度一个月的时间,多名机关干部都会扛上铁锹,背上铺盖、带上锅灶,上山安营扎寨、造林整地。有了机关干部的带头,全县形成户、专、群、干相结合,大打林业总体战略格局,每年有将近3万群众参加工程建设,以小流域为单元,采取户包治理、集中会战等形式,最终形成“高山松柏沟岔杨,沙梁柠条种成行,缓坡种草养牛羊,红黑柳条地埂上”的偏关林业布局,森林覆盖率也由最初的1.8%增长到11.84%。

沟岔、沟壑、沙梁、石山地,多难种树的地,都要种上树!就这么一年一年地干,全社会都来干林业,换书记不换主张,一代接着一代干。通过植树造林,偏关的生态环境得到了明显改善,北部裸露的沙梁、沙地没了,昏天黑地的天气不见了,沙尘暴明显减少了。最明显的是,水土流失也没那么严重了,王志敏说:“我刚参加工作时,土壤的年输沙量是万吨/平方公里,现在基本得到了控制。”

从一开始的孤独寂寞,到后来真正爱上了林业,并决定为之奋斗一生,王志敏的心路历程,大约是一代代林业人走过的路。“我爱上的不仅仅是林场集体生活的温暖,更深刻地体会到‘群众出真知出见识’的道理,感受到发挥大家的智慧,依靠集体的力量实现共同目标的快乐。”王志敏说。

山越来越绿,他的头发越来越白

年,因工作需要,王志敏离开林场,进了县林业局。从那时起,他当过森林防治站站长、林业站站长,从事过办公室工作,最后在县林业局副局长的位置上退休。

在技术岗位上,王志敏建起了偏关县森林防治标本室,完成了偏关县多种森林病、虫、鼠害的科普调查,他主持的丘陵地区油松抗旱造林技术也在全省“三北”防护林工程建设中进行广泛交流。

年12月,刚当上林业局副局长的王志敏,又遇到一项严峻的挑战——退耕还林试点示范工作将在偏关县启动。“这是一项政策性强、涉及面广、时间跨度长的系统工程。”王志敏说,工程涉及退耕农户土地经营权属确认、工程规划的组织实施、退耕农户合同的签订、年度县级质量检查、补助资金的发放到户等诸多事项,还涉及到计划、农业、财政、联社、乡村等诸多部门。要搞好这样一项庞大的工程,不仅要有过硬的业务技术,更侧重干部管理水平的考验。

几年时间,王志敏不仅解决了管理技术难关,还带出了一帮业务技术骨干。他们编制的《退耕还林工作县级管理流程》在全省交流,退耕还林档案管理受到国家林业局表彰,他撰写的《偏关县退耕还林实践》还在专业杂志《中国林业科技》上发表。结合县里实际情况,在退耕地内大面积推行以柠条灌木为主的灌草造林模式,为推进以舍饲养殖为主的产业发展提供了便利,实现了生态改善、经济发展、农民增收“三赢”。这个模式还被录入国家林业局《西部地区林业生态建设与治理》一书,在同行中广泛交流。

年11月,王志敏退居二线工作。但是,一门心思只在工作上的老林业,哪能歇得下来?王志敏的老伴半开玩笑半抱怨地说:“他工作的时候啥也知道,可一回到家就像得了老年痴呆,啥也不懂了。”

—年,王志敏承担起偏关西山生态园建设工作。他选用23个景观生态树种进行配制,打造出“布局合理、植物多样、总量适宜、结构稳定”的城郊型生态园林系统。两年时间,他完成绿化面积亩,树木存活率高达95%以上。

年,王志敏在县里天然林保护工程区推广了国家三级课题“植被快速恢复技术”,建立起示范林亩。针对全县持续干旱的自然条件,他组织技术人员大面积推广石坎鱼鳞坑整地、油松移植容器苗造林、抗旱保墒栽植、旱作经济林栽培等系列抗旱造林技术,为偏关集中连片大面积规模治理提供了有力的技术支撑。

年,围绕县里大面积发展仁用杏干果富民工程,王志敏协同果林技术人员拟定了山地衬膜旱作栽培技术,并在全县推广应用。全县10个乡镇新栽植2万亩仁用杏,在春季持续干旱无雨的条件下,成活率达95%以上,且生长旺盛。

近几年,他又配合省、市业务部门先后承担了国家森林资源连续清查、营造林综合检查、退耕还林工程阶段性验收、林权制度改革以及林业生态工程项目的年度作业设计及管理……

偏关的山越来越绿,黄河水越来越清,王志敏的头发越来越白。但是,他说,林业工作虽然苦,但是他“身在苦中不知苦”,反倒觉得身处林间心情好、耐力好、皮肤好、身体好。稻盛和夫在《活法》中写道:“工作场所是修炼精神的最佳场所,工作本身就是一种修行。”王志敏深以为然。

年6月16日,黄河一号公路平整蜿蜒。河岸边的行道树,是王志敏去年才栽的。天蓝云白,太阳下,叶子很亮很亮。这不仅仅是防护屏障,也是生态廊道,两边的树五颜六色,高低错落有致,树种多样化,搭配不一。每隔一段路就换一个模式,移步换景,不让人审美单调、眼睛疲累。

“你看,这边栽的是杜松,中间是丁香,后面是红叶林、金叶榆,还有野玫瑰、刺梅。”王志敏指着、说着,慢慢踱步向前,他每年要来看几次他的树,就像检阅他的士兵。

记者手记

一个人与10万人

我采访了王志敏一个人,却觉得,是和偏关10万人进行了一次对话。

偏关人的生活都是围绕着种树,围绕着生态修复。

过去土地贫瘠,黄沙漫天,可是,他们从没想过要离开。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,这是自己的家园,家不够美,不够好,难道要弃之不顾?改变环境,改善生态,是他们作出的选择,也是他们生为偏关人的使命。

邻县人都说,偏关人不会栽死树。因为他们常年栽树,还栽得认真、细心,对栽树有充沛的感情。你看吧,他们栽树不用拉绳子放线,放眼一量,栽好了拉个等高线测一下,一排排小树苗,倍儿直!

偏关人栽树,要么不干,要干就要干成。这是他们的性格。所以王志敏说,偏关人的精神,就是植树造林的“绿魂”精神——多少年来孜孜不倦,久久为功,一代一代往下传。他说:“从事林业技术工作40多年,我亲身见证了偏关林业的发展,也亲身感受了历届县委县政府的实干精神。”

40多年?年参加工作到年退休,不是35年吗?

是了,虽然没工作岗位,没职务,可他还在生态文明一线奋战。就像偏关人的生活,脱不开与造林的纠缠,离不开与树木的羁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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